好防佳節(jié)元宵后,便是煙消火滅時。
終歸是還是被賴頭和尚這最為惡毒的讖語嚇唬住了吧。只是他意欲細(xì)問,那一僧一道,轉(zhuǎn)眼就不見了蹤影。他也就只能一個人癡想。
想些什么呢?
首先,他的耳邊當(dāng)是不斷回響著賴頭和尚那哭訴的話語:“施主,你把這有命無運,累及爹娘之物,抱在懷內(nèi)作甚?”其次,他的心底,當(dāng)是追憶著早已忘記大半的夢境。
同樣是一僧一道,現(xiàn)實與虛幻一結(jié)合,甄士隱又怎不懷疑這是上天為他透露出的天機(jī)呢?
只是,他甄士隱在那十里街眾人心目中乃是神仙一流的人品,他又怎么會輕易地在眾目睽睽之下去遺棄自己的女兒呢?更何況,年過半百的他,也只有此女,內(nèi)心雖有不足,也是。
但,甄士隱又非真的神仙,他的內(nèi)心也有痛苦,有著不知足,他的散淡只不過是命中無子的沉淪罷了。因此,在其夢境之中,他也就殷切祈求那一僧一道為他指點一二,以助他脫離成論之苦。
甄士隱沒有真的修為,那一僧一道走后,他的恐懼必然會一直埋在心底,內(nèi)心并可能隱隱作痛。
一方面,賴頭和尚說女兒的會累及爹娘,這是他對自己未知痛苦的恐懼。另一方面,甄英蓮更可能會因為爹娘的不幸,遭受更大的不幸,這是她為女兒心痛。
總之,未來的路,在甄士隱心底,都是悲劇。
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。甄士隱當(dāng)然要想辦法應(yīng)對。這就有了那晚發(fā)生的事。
首先,在那晚,甄士隱只是讓奴仆霍啟一個人帶著甄英蓮?fù)獬?,自己不陪同,?dāng)就是故意不讓兒女在那天晚上呆在自己身邊。他想以此破解賴頭和尚的咒語。如果那晚大家都平安無恙,那么他內(nèi)心也就會少許多恐懼。
其次,那晚,甄士隱對于英蓮的安危似乎是完全不曾放在心上。他為什么僅僅只是讓一個奴仆帶著英蓮出去。甄家也是望族了,幾個奴仆沒有?元宵佳節(jié),街市熱鬧,,甄士隱一點點都不憂心?
而且,英蓮那么小,奴仆帶著她看花燈,半夜未歸,甄士隱也依然不派人出去尋找,直到第二天發(fā)現(xiàn)女兒一夜未歸,才派人四處尋找。
事后,甄士隱雖然因為女兒的失蹤,哭得死去活來,也難免不讓人覺得他心狠。如此傷心,何必當(dāng)初?
這個時候,我們也就可以有另一種猜測,或許甄士隱希望女兒在那個夜晚消失,雖然他會因此而萬分不舍,會痛苦得撕心裂肺。因為,他可能會覺得女兒消失了,那賴頭和尚的咒語也就不會生效了。為了幫助他避禍,賴頭和尚當(dāng)初不就是想著要走她的女兒嗎?他或許也會想著女兒在那一晚,會跟著賴頭和尚去太虛幻境,那樣也是一種完美的結(jié)果。
只是甄士隱想得太天真了吧。街上再也不會出現(xiàn)賴頭和尚,有的只是拐子,他的女兒因為他的不在意,在那一夜,會直接由天堂墮入地獄,他自己也難逃厄運。
這么樣,我們也就只能感嘆甄士隱是一位狠心的父親,他為了所謂的周全,在恐懼與懵懂中,或有意或無意地將自己的女兒殘忍拋棄了。甄英蓮的失蹤,實為他一手安排。他是多么地糊涂啊。只是,一生凄苦,她是否會想到,這一切均源于他父親當(dāng)初對她的無情拋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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